“媽，我知道了，你能不能別說了？我還有事兒，先走了。”

“你這孩子，我們說你兩句都不行嗎？你這是翅膀硬了，敢跟我們嗆嗆著來嗎？”

“趙紅玉，你給我回來！你把話說清楚了，工作你到底讓是不讓？！”

然而甭管他們夫妻兩個怎麽喊，趙紅玉還是頭也不回地跑走了。

離開了那個令人窒息的家之後，趙紅玉一路小跑著來到了公園裏，她坐在石頭凳子上，想到剛剛爸媽跟她說的事情，趙紅玉心裏面就委屈得厲害。

她也不明白這是為什麽，明明她就只是比弟弟妹妹大了兩歲，為什麽爸媽就一定要讓她讓著弟弟妹妹，就連自己好不容易才考到手的工作也要讓她準備著讓給弟妹。

難道她這一輩子就該為自己的弟弟妹妹奉獻嗎？

越想趙紅玉就越覺得難受，剛剛在家的時候她沒有哭出來，但是此時此刻，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，捂著臉嗚嗚嗚地哭了起來。

趙紅玉一個人在公園裏哭了老長時間，等到下午去上班的時候，眼睛紅得跟核桃似的，誰瞧見了都知道她這是狠狠哭過一場，她進了車間沒多久，跟她一起考進紡織廠的好朋友杜芳華便到了，瞧見眼睛紅紅的趙紅玉，杜芳華心疼的要命。

“紅玉，你咋又哭了？是不是你爸媽又折騰你了？”

趙紅玉點了點頭，若不是因為此時在廠子裏面，周圍都是工友，她怕是已經哭出來了。

杜芳華為趙紅玉打抱不平：“你爸媽也真是的，哪裏有他們這樣的人？大學大學不讓你考，你自己個兒爭氣，好不容易弄到個工作，結果他們又盯上你的工作了，他們真是你爸媽嗎？怎麽感覺跟你仇人似的？”

瞧著義憤填膺的杜芳華，趙紅玉心裏面也越發難受了起來，她其實也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爸媽的女兒，要不然他們怎麽會這麽對待自己？

杜芳華抱著趙紅玉的肩膀，低聲安慰起她來：“好了好了，你別難受了，攤上這樣的爸媽你也沒法子，不過這一次你可別犯渾，高考你不參加也就算了，不上大學也沒啥，但工作可是一輩子的事情，你千萬不要犯糊塗，知道不？”

杜芳華和趙紅玉是從小學就認識的好友，不過跟趙紅玉不同，杜芳華的學習成績不大好，如果參加高考的話，連大專都未必能考得上，所以高二的時候知道紡織廠招女工，她便過來參加考試了。

可是趙紅玉跟自己可不一樣，她的學習成績特別好，每次考試都在班裏頭的一二名，老師也說過，趙紅玉明年要是參加高考的話，最差也能上個專科。

然而也不知道趙紅玉的爸媽怎麽想的，明明女兒可以有更加好的前程，可是那對夫妻卻跑到學校裏作妖，生生害得趙紅玉從學校裏退學回來。

好在趙紅玉自己也爭氣，考到了紡織廠裏頭來，結果這回她爸媽又盯上她的工作了。

杜芳華覺得這一次趙紅玉鐵定不能繼續退讓，要不然的話那對夫妻就會得寸進尺，她要是再丟了這份工作，以後要弄不到正式工的名額可咋辦？

“我曉得了，這次我肯定不會聽他們的。”

趙紅玉其實很喜歡學習，在爸媽到學校去鬧之前，她已經計劃好了要考京城的大學——不知道為什麽，她明明一直生活在西北的這個小城市裏，可是在她的夢裏面，卻有很多書上描繪的京城裏的景物。

她想要到京城去看看，看看那裏的景物是不是和她夢裏面的一模一樣。

可是在某次說漏嘴後，爸媽知道了她的打算，便開始鬧騰了起來，說家裏困難，不讓她上高中了，讓她想法子賺錢貼補家裏。

趙紅玉不是沒有反抗過，可是她爸媽卻變本加厲，甚至見天跑學校鬧騰，最後害得她生生失去了上學的機會。

她也想不明白，誰家爸媽不是巴望著孩子好，為啥她的爸媽就不一樣，非得要害薄她，難道她真不是爸媽的孩子嗎？

小時候趙紅玉聽鄰居說過，說她不是趙家夫妻的女兒，是從外頭撿來的，但是每次有人這麽說，趙家夫妻就會沖到人家家裏頭去跟人幹仗。

他們說自己就是他們的孩子，只是之前一直養在鄉下，他們條件好了，就帶到城裏頭來養了。

趙紅玉也沒有懷疑過他們的話，過去那麽些年，雖然爸媽對弟弟妹妹要更好一些，但是她身邊不少家庭都是這個樣子的，身為家裏的老大，本身就要擔負起更多的責任來，她哪裏會往其他方面去想？

不過就如同杜芳華所說的那個樣子，不考大學的話，她雖然會抱憾終身，可是日子總歸是能過下去的，但是父母不為自己打算，她還不為自己打算的話，沒了工作的自己以後的日子只怕會更加艱難。

畢竟她爸媽可不會為她撐腰不是？

“我曉得了，你放心吧，我不會這麽糊塗的。”

見趙紅玉這麽說，杜芳華才稍稍放心下來，她就怕自己的好友心軟順了自己爸媽的意思把工作給出去。

忙完一天的工作後，下班時間到了，趙紅玉家離廠子挺遠的，加上家裏房間緊張，趙紅玉便選擇住廠裏的宿舍，而杜芳華家裏頭只有她一個閨女，在加上她家住著距離這頭並不遠，所以她是回家去住的。

等到杜芳華回了家，杜媽媽已經將飯菜做好了，杜芳華趕忙跑去幫忙端盤子端碗，剛剛把桌子擺好，杜爸爸也下班回來了。

“芳華，你過來一下。”

杜爸爸剛一下班，就招呼了杜芳華一聲，她放下手中的筷子，趕忙朝著杜爸爸跑了過去。

“爸，怎麽了？”

杜爸爸從包裏面掏出一份報紙遞給了杜芳華：“芳華，你瞧瞧報紙上的這個人，像不像你的那個好朋友趙紅玉。”

杜芳華微微一楞，接過報紙看了起來。

只見報紙上印著一張黑白畫像，而那畫像之中的人分明就是趙紅玉，只不過不同的是，趙紅玉是長發，畫像之中的人卻是短發。

“這是紅玉，我跟她做了這麽多年朋友，肯定認不錯的，只是她怎麽會出現在報紙上？”

杜爸爸說道：“這是一張尋人啟事，人家要找的是自己的女兒，不過對方是京城人，找的是十二年前在龍城火車站丟的女兒。”

京城人？找自己丟失的女兒？

杜芳華的臉色登時變了，她仔仔細細地把那一則尋人啟事看了一遍，面上的神情變化了一番，最後直接將報紙折好了放進口袋之中。

“爸媽，我出去一趟，你們先吃吧。”

說著，不等爸媽回答，杜芳華便風風火火地跑了出去。

“這孩子，你慢點，別摔了！”

“好！”

***

趙紅玉洗漱完了之後，剛準備睡覺，宿舍的大門就被人砰砰砰地敲響了，宿舍裏其他兩個姑娘已經睡下了，趙紅玉便起身過去開門。

大門一開，一個人影就跟炮彈似的沖了進來，那人跑得太快，險些撞到了趙紅玉的身上來。

“紅玉，你跟我出來一下，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說。”

杜芳華不由分說地拉著趙紅玉離開了宿舍。

等走出去一段距離後，確認旁邊沒什麽人了，杜芳華將自己剛剛裝進口袋裏的報紙拿了出來。

“紅玉你看報紙上的人是不是你，我之前一直懷疑你爸媽不是你親生的，要是親生父母，咋可能這麽對待自己的孩子？現在看來，你真有可能不是他們的女兒？”

杜芳華劈裏啪啦說了一大堆的話，趙紅玉一開始還沒把杜芳華的話放進心裏頭，然而當看到報紙上那幾乎與自己一模一樣的畫像時，趙紅玉楞住了。

“紅玉，你今年十七歲，十二年前你正好五歲，而且你不是說過，你爸媽告訴過你，五歲前你不在城裏住，一直在鄉下嗎？還有你說你做夢經常夢見京城的景物，你還想考到京城的大學裏頭，我覺得他們要找到的人有可能是你。”

其他的那些東西都可能是巧合，但是其他的巧合再多，也抵不上趙紅玉這張幾乎與畫像之中一模一樣的臉。

種種巧合疊加在一起，那就不再是巧合了，趙紅玉還真有可能是京城顧家丟失的孩子。

“紅玉，紅玉？你沒事兒吧？”

杜芳華劈裏啪啦說了一大堆，結果發現趙紅玉神情恍惚，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樣，她有些擔憂地說道：“紅玉，你怎麽了？”

趙紅玉回過神來，她盯著報紙上留著的那電話號碼看了一會兒，臉上閃過一抹掙紮之色來。

杜芳華還在說個不停：“紅玉，你試一試吧，萬一他們就是你的父母呢？就算不是也沒關系，反正最差的結果也就是你是趙家親生的，但如果你不是呢？你難道就不想找到自己親生的爸爸媽媽嗎？”

趙紅玉點了點頭，啞聲說道：“我會打電話的。”

趙紅玉記事兒晚，五歲前的記憶她根本就沒有，可是父母對她的態度讓她懷疑過無數次自己是不是趙家的女兒，如果她不是親生的，那過去的一切苛待，或許便有了解釋。

作者有話說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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